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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2 / 2)


  直到确定他真的走了,池音才松了一口气瘫软在床上。

  应华一步步的往外走,直到走出院落的大门才停住脚步。他本该回天界的,但……他抬头看着无月的的雪夜,伸手接住了一瓣雪花,看着它在掌心融成一点水珠。

  “怎么了,小书生?不,应该是天帝陛下才对。”

  随着一阵酥媚入骨的娇声,一道白影娉婷飘至应华的身边。

  来人正是画皮鬼覃灵衣。

  应华此刻没有心情与她纠缠,挥袖甩出一道神力,低呵道:“滚。”

  覃灵衣堪堪躲过这一道神力的攻击,却又不怕死地缠了上来,那张艳丽到近乎妖异的面孔悬在应华的身侧嗤嗤笑道:“天帝陛下不要生气啊,我可是特意来帮忙的。”

  说着她的身子一转,又绕到了应华另一侧的肩头,用手沾了一点他肩头的鲜血,放进嘴中,一边眯眼享受着天下最尊贵的精纯血液,一边拿出一段散着如月华一般光芒的白玉。

  “小仙子不让您用自己的神魂救她,但她那个样子,撑不了多久的。”覃灵衣媚眼如丝,“不过有了这个她便有救了,不是吗?”

  应华双目一沉,认出这是池音的神魂,出手去夺,但那画皮鬼也是早有防备,如蛇一般褪下一层画皮,一下飘出几尺之外,脸上立刻就变成了另一张与之前完全不同的楚楚可怜的清秀面孔。

  “何必心急呢?我忘了告诉您了,这上面有我的咒,您若是想强取,可是会物毁人亡的哟。”覃灵衣的嘴角弯起,一步一步地走近应华身边,“不妨咱们来做个交易如何?只要您……”

  她攀着应华的肩低低地说了自己条件。

  “凭你也配!”应华一掌挥去,杀了这鬼,咒他自己解。

  覃灵衣挨上这一掌,身上的画皮一层层地皲裂剥落,直到藏在画皮之下的鬼魂完全显露,一个带着银青色微光的印记浮现在她的额上。

  “你是万灵族祭祀。”应华看着她的印记,竟收回了蓄势待发的掌力,半响之后才道,“本君答应你的条件。”

  应华的反应虽在她的意料之中,但覃灵衣还是露出了一个讽刺意味十足的笑容:“天帝陛下还真是珍惜小月鸟的命啊,怎么就把她气到拔了情丝羽了呢?”

  覃灵衣非常明白,应华要杀她即便不能说是轻而易举,但也绝非难事。他不杀她,是承受不住杀了她之后小月鸟要承受的后果。

  那小月鸟曾经为了他连命都可以不要,他不好好珍惜。现在小月鸟不爱他了,他却可以为她答应下这样要命的条件。男人啊,还真是又可笑又可怜。

  不过既然得到了天帝的承诺,她便解去神魂上的咒印,将神魂抛给了应华,然后从虚空中的变出一张画着人像的画纸,从上面又剥下一层画皮穿在身上。

  应华拿着本属于池音的神魂回身往院子中走,还没走出两步,就听到覃灵衣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小月鸟拔了情丝羽无论你做什么都不会再喜欢你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不过……”

  随着覃灵衣话语一顿,应华的脚步也停了一瞬。

  “她既然不喜欢你这张脸,那你便换张她喜欢的脸。天帝陛下若是需要,我倒是可以送您一身新皮,哈哈哈哈哈……”

  让高高在上的天帝顶着另一张脸去求爱这是何等的羞辱,可偏偏这画皮鬼却越说越起劲,直到最后这周遭都回荡着她嘲弄又刺耳的笑声。

  第19章 应华心中生出一个念头……

  画皮鬼口中的话,和月老所言并没有什么差别,只是月老说得更婉转一些罢了。

  “那情丝羽结着月鸟对伴侣的全部情感,没了便是对此人再无半点爱恨了,不过君上有无边法相,换一换面容,或许……”

  应华慢慢地抓紧手中的神魂,决然不想认可这样的话,或者说心中也不愿信。

  她曾经那般爱他,灵力枯竭每日如同置身寒冰炼狱,稍有不慎身体中的血液也会凝结成冰,但她却从未对他诉过半句苦,那些年月,她望着他的眼中璀璨若星,脸上永远带着欢喜的笑容……

  还有这片神魂,若不是为了他,她又何必自断神魂?更不要提二人那几十年中点点滴滴的往事。

  这样的感情,真的会说没了便没了吗?

  可只要想起她对那凤族少主的亲昵,想到她对自己的客气疏离,抗拒亲近的态度。他心中的不信,也不得不动摇了几分。

  心烦意乱间,他已经走到了房门口,手掌堪堪扶上菱花隔扇门,就感到了内中人已经谨慎坐起,防备地望着门扇的样子。

  或许是这个屋院之中实在有太多他们之间的回忆,一时间一股酸涩竟压过了心头挥之不去的恼怒。最终他还是轻轻地推开了门,但却又收回了要迈入门槛的脚,只将那一段神魂送了进去。

  片刻之后,里面传来了她的声音,语调迟疑中带着一些不太愿意承他情的生硬:“你答应了那只画皮鬼什么条件?你告诉我,我替她去办。我不想欠你人情。”

  院子还回荡着覃灵衣尖锐的笑声的余音,这事本就瞒不过她。

  “我答应她的条件,是因为她是万灵族祭祀,与你无关。”应华将全部的情绪都驱赶回那个从不示人的角落,用最冷漠地口气回她,“你也不欠我什么,你本就是为了我才丢了这段神魂的。”

  没有半点烛火的漆黑屋内沉默了一阵,最后传出一声低低的“谢谢”,便再没了声响。

  应华在门框外定定地站了一会儿,转身带上门,走到了卧房外间的小书房,一息间房中的烛火通明,他坐到他从前常坐的书案前,低垂着眼看着书案上积着厚厚的灰尘那张婚书和那枝桃花枯枝。

  他用法术拂去上面的尘埃,晃眼百年,那发黄的婚书上的字迹早已淡得看不清,而那枝枯桃枝更是枯朽得似乎只要轻轻一碰便会化为尘埃,就如他们之间的那段往事。

  应华伸出修长的指,轻拂过婚书的枯黄纸张和枯桃枝,转眼间那婚书便焕然如新,而那枝桃花也重新结出花苞展开花蕾,娇嫩的就如那年他从枝上将其折下放入她的手中时一般无二。

  不知是出于何种心态,他将这两件东西收入了袖中,又看到了压在婚书下的纸张,上面写着“思我故人,寸心千里”几字。

  想起是她亲手拔下情丝羽之前写的。

  这百年来,她在这屋中那三日所做的一切,总是重复不断的在他的梦境中出现,虽然他总是有意地的打断这样的梦,但那个问题却一直缠在他的心头:

  究竟是哪里做得不对?

  尤其是在看到眼前的这几个字之后,他心中的困惑更甚。“思我故人,寸心千里”,故人自然是日日与她相伴的温少宁,这字字句句无不是在诉说她对温少宁的思念。

  所以他才会在她说出和离二字时,急不可耐地说出自己与温少宁早已是一人的真相,可结果却是……

  应华心里突然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难道她心中喜欢的仅仅只是自己身上温少宁的那一部分?

  他哗然一声从圈椅上站起,笔挺的身段在跃动的火光下僵了一下。刻意压下的怒火将将蹿起,却又随着他越缩越紧的眉头一道颓然败去。

  正如羲澜神女所言,都到了这个份上了,想明白了这些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