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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2 / 2)


  苏瑶简直尴尬的恨不得从这地缝里钻进去,她怎么会认识这么没脑子的朋友,有什么话就不能和警察说吗,非得搞得跟探监似的,这是他在外边,说的这么义正词严,要是这铁栅栏里蹲的是他,看他能不能吼的这么大义凛然!

  这么大的动静,值班的警察自然听到了,不耐烦的把陆霖招过去问话,原来这人是去外地出差了,电话内容是辗转多次才传到他耳朵里,得到消息后就马不停蹄的往回赶,刚下了飞机就奔这里来了。

  警察又问了些相关问题,陆霖一口咬定苏瑶和死者王迪从来没有过正面接触,完全不构成嫌疑,最后两人交接班似的换了地儿,苏瑶在外头,陆霖进了里头。

  那厮在里头吃着便当,神态怡然自得,苏瑶在生理心理的双重压迫下早就没了胃口,浑身虚脱,看着他因为解救了自己而露出的轻松的表情,她没好意思告诉他真相,其实,警察局的人怎么会不分青红皂白的抓人,她是无辜的,每个人都知道,只不过她被关押的缘由本来就不是有作案嫌疑,而是作为人质,在逼陆霖出现。

  陆霖才是有作案嫌疑的人,但是人并没有乖乖的来警察局报到,警察局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不能对嫌疑人实施逮捕,所以把她押在这里,作为人质。

  她本是根正苗红的好公民,有很多事情并不愿意多想,本着恭恭敬敬,老老实实的态度努力的配合着别人的工作,可是平白无故受了这样的委屈,再细细的回想,说不委屈是骗人的。

  【第二章】

  有了陆霖在押,苏瑶理所当然的可以回家了,临走时,她向他保证:“我明天就替你请律师,你先在这委屈一晚上。”

  “委屈什么委屈,只要证明了我们是清白的就行,倒是你,被关了一晚上了,赶紧回去好好休息,我和苏阿姨说了,你和我在一起遇到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所以玩的有些晚,让她不要担心,我没办法送你回去,打车的时候记得把车牌号发给我,一个人路上注意安全,这些事不要让家里人知道,上年纪的人就喜欢瞎操心,没那个必要。”

  苏瑶心里暖暖的,今天一晚上受的委屈瞬间烟消云散,陆霖这人平时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凡事从不上心,可待起人来却总是这样关怀备至,细致周到,她和他相处了这么长时间,时时被他照顾着,在这种关键时刻,更是觉得异常暖心。

  和他自然是不必说客气话的,她点点头,嘱咐他:“我自己会小心,明天我想办法找律师,你先在这里将就一晚,有需要的就和警察说,别觉得不好意思。”

  “我哪能啊,我脸皮厚的很,不会委屈自己的。”陆霖展颜一笑,五官明亮,苏瑶这才放心,转身离开,陆霖一路目送她出去,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

  刚才那个问他话的警察忍不住八卦了一下,“怎么,那是你女朋友?”

  陆霖笑了笑,不置可否。

  晚上苏瑶也没睡好,来来回回的做了几个噩梦,胸口郁结,不到五点就醒了,洗漱收拾之后就赶紧出发,陆霖还被关押着,她可没有时间悠哉。

  前天她才收到了法院的传票,昨天王迪就被人发现死在了家中,那就说明王迪是前天晚上被害的,而这个时间段她和陆霖恰恰就在侦探俱乐部,这样的巧合微妙的有些危险,恐怕对洗清陆霖的嫌疑很是不利,所以她决定先去一趟侦探俱乐部,打探打探情况。

  下车到了地方,侦探俱乐部所在的楼已经被全面封锁了,警戒线拉了很长,隔绝了不相干的闲杂人等,楼外停着几辆警车,警笛声不断,苏瑶下意识的有些心慌腿软,理顺了气才往前走了几步,看到警戒线内的警察后,她斟酌了一下,委婉的表达了自己的来意。

  那警察上下扫了她几眼,那眼神让她很是不舒服,无形之中就有些尴尬,末了,那人才淡淡的说了句:“越是这样你越不能进去,你说你昨天晚上来过这里,那你的嫌疑更大,到了审问你的时候自然会传唤你,现在积极也没用。”

  此路不通,自然不能硬闯,苏瑶没敢回话,乖乖的等在一旁,等着里面勘察现场的警察出来,能让她说上一句话。

  而此时在里面勘察现场的不是别人,正是陈局长和特意请来的白先生,原本这次案件的犯罪心理顾问应该是警队的犯罪心理咨询师孟凯文,但是因为案子实在难解,像是一张张牙舞爪,四通八达的网,线索很多,可是断断续续,杂乱无章,找不到可以联系在一起的关键点,所以孟凯文只好把自己的表哥请来,请他出谋划策。

  白先生戴好手套,往命案发生的卧室走去,孟凯文跟在他身后汇报案子的基本情况,“此人叫王迪,是一家书店的老板,每天早上六点准时上班,下午六点准时下班,风雨无阻,据他店员所说,他生病发高烧,走路都发飘了,还坚持上班,昏倒在办公室里,还是店员送他去医院的。所以,昨天早上王迪没有上班,店员就觉得很奇怪,打他电话也打不通,之后这店员不放心,来这里找他,这才发现他已经死在卧室里了。”

  说着,两人已经进了卧室,白先生眉头紧锁,轻轻抬了抬手,孟凯文会意的闭嘴,后退几步在门口站定。

  卧室的布置很简单,一张床,一个衣柜,还有一张桌子,白先生并没有直接去看死者,而是抬步走向衣柜,打开衣柜的门后,里头的情况如他所想,他轻哼一声,这才回身走到床边。

  第一眼看见死者他就觉得不正常,他还从未见过死的这么乖巧的人,床单上不见一丝褶皱,边角齐整的像是专门熨烫过一样,就连手腕上的伤口都平整的近乎好看,这样的场景看的他神清气爽,所以理所应当的想到,这死者和他应该是一类人。

  看了死者的衣柜后,他便更加笃定了这个想法,那衣柜里只挂着同一款式的西装,按照颜色深浅整整齐齐的挂着,每件衣服之间的间距都一样,衣柜下层是几个抽屉,放衬衫,领带,皮带这样的配饰,俱是相同的大小,叠放的严丝合缝,整齐的令人发指,白先生看着这场景从脚底到发根都舒爽的很,他还从没办过一件让他如此舒服的案子。

  见他眉眼间多了一抹轻松的神色,孟凯文也松了口气,斜靠在门框上,双脚始终没敢探进门内一步,趁机开口道:“哥,死者就是个强迫症患者,看这房间里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他的起居习惯又如此明显,而且死的安安静静的,床上连点褶子都没有,并且我们调查发现,邻居也没有见过最近有行踪可疑的人出现,他平素也没什么仇家,本本分分的一个人。”

  孟凯文越说越觉得自己的猜想是对的,忍不住神采飞扬,但是迟迟不见表哥的回应,就有些邀功似的反问了一句:“哥,你觉得呢?”

  白先生还在房间里四处查看,他拎起桌边的白色检查手套戴上,低着头,轻薄柔软的刘海遮着前额,他眉眼低垂,专心致志的戴手套,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孟凯文以为他没有听到自己说话,正欲开口提醒,就听见他开口道:“既然你都断定了这是自杀,结案就好了,还找我来干什么。”声音寡淡,不辨喜怒。

  “这个……”孟凯文被噎住,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略显尴尬的闭了嘴,眼神四下飘忽,极其的不自在,对这个表哥他向来是畏大于敬,不到逼不得已的情况,他是绝对不会请他出山的,平日里他一直掌握着分寸,进退有礼,察言观色,今天实在大意,挨了骂,纯属活该。

  房间里的人是没有功夫注意他的心理活动的,白先生戴着手套把房间里的物品仔仔细细的瞧了个遍,东西不多,但是要找些蛛丝马迹出来,却也是不难的。

  他心中有数,回身冲门外的人招了招手,孟凯文会意,踏着小碎步进来,如履薄冰似的,一步都不敢乱走,到了白先生身边,屏气凝神,静候吩咐,就见他指着抽屉里的一摞书信给自己看,书信叠的规整,抽屉里严丝合缝的放着四摞,一张不多,一张不少,看着人心里很痛快。

  “……”孟凯文不知道白先生是什么用意,没敢做声,白先生也没有考察他的心情,看完了抽屉,转身领着他往阳台上走,阳台不是很大,一扇落地窗包绕回来,顶上有一扇窗户,玻璃上灰蒙蒙一片,看着就很长时间没动过了,落地窗外头安着银白色的细钢护窗,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带孟凯文看完护窗,白先生依旧是一言不发,回身就往外走,孟凯文麻溜的跟着过去,就见白先生似乎在门口停顿了一下,他不知道是何用意,有了刚才的教训,也不敢妄自忖度,带着满腹疑虑跟着他出了卧室。

  两人拐进洗手间,洗手间不是第一现场,所以警戒并不严,孟凯文这才敢自在的在里头踱步,洗手间收拾的齐整利落,他呷呷嘴,偷偷想着,这所有的现象不都是表明死者是个强迫症吗,再明显不过的证据了。

  “不是让你看那里,看这。”

  他正看的出神,小腿骨一疼,已经挨了白先生一脚,他顺着白先生的目光赶紧回头,却见白先生正盯着一瓶洗手液仔细的瞧,他心里直犯嘀咕,这有什么好看的?可却半个字也不敢说出口。

  就这样迷迷糊糊的被白先生带着在屋里转了一圈,孟凯文心里像是揣了十万个为什么似的疑窦丛生,实在想不明白这是何用意。

  一个是从头到尾惜字如金,一个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两人走到客厅,白先生摘了手套扔在桌上,这才正儿八经的开口:“刚才有发现什么吗?”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说错总比不说要好,孟凯文吞了吞口水,把刚才的场景在脑海里又筛了一遍,可是依旧没有任何发现,挠了挠头道:“从家里的整个布局摆设来看,患者确实是个强迫症。”

  他话音刚落,白先生就俯身捡起桌上的手套顺势狠狠的甩在他脸上,眼尾上挑,带了些怒其不争的阴郁,声音也不似刚才淡漠,隐隐带着些火气。

  “要是换做别人,能说出这么幼稚的话也就罢了,你好歹是作为犯罪心理咨询被请过来的,翻来覆去就这么几句轻飘飘,没有任何意义的话,你准备应付谁?光看着家具摆设就断定死者是强迫症,那我比起死者来有过之无不及,那你是不是觉得哪天我也得死在床上?”

  他的气场本就强大,浑身散发着让人退避三舍的气势,现在又发了怒,那迫人的气势压的人喘不过气来,孟凯文长这么大还没如此胆战心惊过,羞愤不足尴尬有余,此时像是被挂牌游街的犯人一样,怎么着都觉得不得劲。

  看他这幅哆哆嗦嗦的样子,白先生也觉得自己话说的有些过分,捋顺了气,倚在沙发靠背上,腾了一只手揉着眉心,尽量心平气和的说道:“这是命案现场,不是过家家,你说怎么样就是怎么样,凡事都得有证据,兴许因为你的自说自话,会影响了整个案子的走向,所以在说每一句话之前都要有万分的把握。”

  “是,今天是我浮躁了,白先生教训的是。”孟凯文乖乖认错,态度比被老师教训的小学生都谦恭。

  白先生怒极反笑,眼睛眯成一条狭长的线,眼底的冰霜散去,透出几分柔和来,唇边含了半分浅笑,整个人看起来倒是没有刚才那么严肃了,“训了你几句,连哥都不叫了,所谓忠言逆耳利于行,不是没有道理的,你别有逆反心理。”

  “哎呦喂,我的亲哥啊,你别拿我开涮了成不成啊!”孟凯文叫苦不迭,这小心脏忽上忽下的滋味,着实难受啊。

  “好,现在我就给你解释一下就目前我们所能得到的一些信息。”白先生敛了笑意,恢复了冷硬的表情,沉声道:“首先,他房间的整齐程度是可以作为一个先决条件来看的,但是还不足以作为我们断案的证据,如果他真是因为强迫症自杀的,那么我们就要找出能证明这种病态强迫症的证据。我带你看的抽屉并不仅仅是让你看那些摆放整齐的书信,而是让你注意那些书信上遗留下来的痕迹,书信上显示的日期是最近一周的,但是从信件的折损程度来看,却远不像是这么短时间内的。对于正常人来说,这样的现象是不存在的,但是对于强迫症患者来说,这几乎是他们的日常,不受控制的强迫行为,一件小事反反复复的做,就比如这些信件,之所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变的如此老旧,就是因为死者在反反复复的折叠翻阅。”

  说到这,孟凯文总算是开了窍,但是又一思索,还是陷入了困惑,“那阳台怎么解释?”书信尚且有痕迹,阳台上空空如也,能看出什么蛛丝马迹?

  白先生瞪了他一眼,双腿交叠,换了种舒服的姿势坐着,一只手不自觉的在腿上轻叩着,表情间带了丝恨铁不成钢的无奈,再开口,也没了启发他的兴致,“至于阳台,那自然也是有用的,王迪住的是16层,正常情况下,没人在16层安装护窗,就算给小偷借十个胆,他也上不来这么高的楼。所以说,王迪安装护窗不是为了防贼,而是为了自保,强迫症患者有一个共性的强迫意识,那就是从高处往下看的时候就有跳下去的冲动,虽然并非他们自愿,但那种强迫思维是不受他们自己控制的,王迪害怕自己会不受控制地跳下去,所以安装了护窗。当然,有些人会认为,并不是每个强迫症患者都想着跳楼,所以说,我让你看上面的窗户,窗玻璃很脏,说明他并不是经常打扫擦洗,可是窗户把手却格外的干净,还有外头的护栏,居中的一些比较干净,而两边的护栏就相对脏一些,这就说明,死者经常在开这扇窗户,而且双手握着栏杆,能做出这样的举动,说明他在强迫思维的驱使下,是确实有跳楼的冲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