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宇达询问完基本资料后，就开始切入重点审讯。

他首先问的就是，“请你讲述一下跟朱鹏飞（凶手）的关系。”

他本来是打算对朱鹏飞产生心理依赖的郑秀金会三缄其口，套不出一点东西的，所以采取了这种直接心里压迫的方式。

好让郑秀金认为，警方已经掌握了他们全部的犯罪事实。

然而，他却没料到，郑秀金在沉默了数分钟后，居然开口问了一句，“如果我什么都告诉你们，你们能不能把那个周婷也杀了。”

郑秀金在说这个话的时候，安小夏的脑子里突然像电流快速击过，一阵抽痛的鸣刺感，轰然袭来。

这样熟悉的感觉，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有出现过了。

她放在桌面上的手指微微收紧，抬眼，就见一个披头散发，穿着病号服的鬼影，在审讯室的一角，虚虚晃晃地浮荡着。

这边张宇达已经面无表情地说道，“警察不可能会随便处罚人，你可以先把你知道的事实说出来，如果周婷确实有罪，法律自然会制裁她。”

郑秀金看着张宇达，半晌，忽地轻笑了起来，似是有些不屑，更多的，却是发自心底的悲怆和绝望。

安小夏微微侧脸，看到那个病服的女鬼，飘到郑秀金的身旁，本是空洞阴森的鬼眼里，却浮现了一抹清晰的怜悯和心疼。

她单手放在郑秀金的肩膀上，像是想安抚一下她一样，但是人鬼殊途，她的手，却始终无法真实地触碰到郑秀金。

安小夏眨了下眼，看向笑出了眼泪的郑秀金。

整整七年，她被朱鹏飞关了整整七年。

起初的每晚，她都是在巨大的惊恐和颤栗噩梦中醒来，然后看门外那个男人，坐在沙发上，慢慢地喝着红酒，听着那些让她遍体生寒的交响乐。

朱鹏飞是在享受，是在回味。

他告诉她，他就是上界派下来惩罚这些肮脏罪恶的世人的。

他还告诉她，他能给她想要的一切，只要她乖乖听话。

郑秀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留下自己，明明自己亲眼看到他将一根尖细的针管打进那个可爱的女孩的双眼里，然后又亲手在凌虐中，掐死了那个女孩。

她只是去林中寻找漂亮的鸟儿，却没想到会看到这么残忍血腥的一幕。

她本以为他没有发现她，以为自己在他的暴行结束后，就能顺利逃跑，可是，当那个女孩彻底咽气的那一刻。

他居然扭过头来，准确地对上了她躲在暗处惊慌的眼神。

然后，慢慢地狞笑了起来。

七年来，她从最开始的害怕，到绝望，再到后来变得麻木，甚至，隐隐约约地对他产生了一种不清不楚的情感。

她甚至还想为他生下一个孩子。

她没有再看到他杀人，她仿佛觉得，这个男人，好像就是小时候看到的父亲那样。

一面残忍，一面温柔。

虐待她，却又给她搭建她最喜欢的鸟巢。

给她温暖，却又让她冰冷。

她以为自己真的可以跟他这样单纯又简单地生活下去。

直到三个月前。